鹤补的男人从签名上站起来,身形文弱,面容衰老,目光悲哀。

    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这就是纲常呐……小夕……”

    杨夕两眼血红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纲常,上山修道的时候,我已经割发了。”

    身穿侍郎袍的梁仲白无奈地笑:

    “表面功夫罢了,这改变不了,你是我跟你娘生的……”

    一张张影影绰绰的面孔,从卖身契的各个角落浮现出来。

    是家里的亲戚,是隔壁的阿姨,是卖早餐的大叔,是素昧平生的路人。一张张脸,纷纷嚷嚷地裂开嘴。

    “不就是卖了你么?为了救爹娘老子一条命怎么了?

    “误会不是解开了么,你爹也愧疚了那么多年呐……

    “道歉了就可以吧,毕竟是亲爹。

    “那不都是为你好。

    “人生在世,只有父母是不能选的……

    杨夕摇摇晃晃地站着,望着一张张面目模糊的脸,慢慢露出个浅笑:“为我好?把我卖了?”

    远处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响起,厚重低沉,裹挟着不可抗拒的威严。

    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……”

    杨夕抬头望着声音的方向,轻叹:“这才对么。”

    太久没经历过正常的心魔幻境,几乎要忘记了,自己心魔的最底层,永远是那湍流的血河,白骨为舟,还有沿河两岸沉默着,流血跪拜的人群。

    再看向周围面目模糊的路人们,和那个三品侍郎服的爹爹,就便隐隐地看出那模糊的面目下,似有一张张骨质的面具,和水墨的笑脸。

    阴险,诡异,凉薄地笑着。

    “二乙子?”杨夕问。

    她估摸着自己这是心魔也被寄生了,却不确定,是来自未来的二乙子,还是尚未进化成二乙子的多头鬼。

    但不管哪个,都很危险。

    “你要什么?”杨夕又问,盯着那个化身梁仲白的鬼脸。

    三品官服的中老年梁仲白,终于恢复了生动的表情。

    他神情悲苦,一脸忧愁思绪地道:“父精母血,你毕竟是我和你娘生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明白了。”杨夕打断他,“我还给你们。”

    杨夕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也分辨不出这句话是对觊觎自己肉身的二乙子说的,还是对自己心目中那个父亲说的。但不管怎样,她必须要筑基,并且在话语出口时,她感到解脱。

    【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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